​再谈：越剧十姐妹中演艺最好的“筱丹桂服毒自杀”的真相

再谈：越剧十姐妹中演艺最好的“筱丹桂服毒自杀”的真相

文/张华泰

看过电影《舞台姐妹》的朋友是否还见得？影片中有一位越剧名伶商水花，她的原型就是筱丹桂。1947年10月13日下午，对喜爱越剧皇后筱丹桂的粉丝来说：是一件极其悲痛的日子，越剧十姐妹中最有发展前途的筱丹桂竟然在家中服毒身亡，这其中有何原因？那么请容我把76年前这段尘封已久的真相详细道来。

越剧名伶筱丹桂在事业当红之际溘然离世，其夫张春帆有致使“教唆自杀”罪责难逃，可随即又被无罪释放，这其中的曲折是非，各方说法纷纭别出；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筱丹桂的自杀呢？

筱丹桂：1920—1947，年仅27岁是越剧界五大名旦的熬头，有越剧皇后之美誉，当时上海滩有句俗语：“三花不如一娟”三花是，施银花、赵瑞花、王杏花；一娟是姚水娟，然而越剧四大名旦加在一起的演技，还不能与这“一挂”比较？她就是当年轰动上海滩的越剧皇后之首筱丹桂。

10月13日下午，名伶筱丹桂在家中服用大剂量“来苏尔消毒剂”自杀，临死前写下了“做人难，难做人，死了”八个字，一代名伶就此香消玉殒，匆匆结束了一生。消息很快不胫而走，上海各大报刊纷纷报道了这一噩耗，有的还配发了此案的评论和照片。

某记者在现场采访中说：“第二天早晨，筱丹桂的尸体移到上海乐园殡仪馆，到中午十二点，赶去看遗容的先后已近万人。乐园殡仪馆的那条里弄，好似山沟阴道，人群拥挤得像潮水一样，殡仪馆里的草坪被踏毁，花木被摧折，门窗被挤破，桌椅家具被碰坏，外界送来的许多挽联和花圈等物，都已无法挂上去”。

这次筱丹桂死后的情形，不亚于此前电影女皇阮玲玉，是阮玲玉死后十多年来前所未有的盛况。

紧接着，上海越剧界34家越剧院一律宣布：为筱丹桂香消停演3天，一些剧团迅速排出《筱丹桂自杀记》、《筱丹桂自杀真相记》、《名伶丹桂之死》、《丹桂香消》等剧，用舞台形象揭露黑暗社会与恶势力，抗议迫害艺人，许多报社几乎每天发出跟踪报道与背景资料，达两个多月络绎不绝。

越剧十姐妹联合向上海法院首次状告，要求惩办凶手，其夫张春帆有迫害筱丹桂自杀之死罪责。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筱丹桂的自杀呢？并由此引发了一场官司，这件命案始末还得从头说起。

筱丹桂，是早期越剧花旦演员，原名钱春韵，又名钱春凤，生于1920年，浙江嵊县长乐人。四岁丧父，八岁给人家做童养媳，受尽虐待逃回家。后在一所钱姓子弟小学读了两年书。1930年进高升舞台学艺，拜俞传海为师，先攻老生后改旦。她嗓音甜润，扮相俏丽，文武兼长，旦角戏和女扮男装戏均很出色。唱腔学施银花的“四工调”，轻松活泼，流畅悦耳。尚未出科即成该班主要花旦。

年仅14岁的筱丹桂虽还只是个女孩子，但她已是高升舞台戏班主要花旦；她不仅扮相俊美，而且武打功底十分扎实，表演的一些武戏往往引来满堂喝彩。观众纷纷倾倒于她优美清丽的唱腔，赞她为“珠嗓玉音”，并将“越剧皇后”的桂冠戴在了她头上。不过筱丹桂并没有沉醉在鲜花和荣誉里，仍然一心钻研表演技巧，拓宽自己的戏路。她不仅能演好白娘子、孟丽君等正面角色，还将潘金莲等反面角色（又称“艳旦”），也演得活灵活现。很快她的名气就从宁波传到了上海滩。

不过，对筱丹桂来说，出名也许并不是件好事。就在1939年，一个改变她命运的人出现了。他叫张春帆，上海剧场老板的走卒，上海滩一霸。在张春帆的鼓动下，筱丹桂随着高升舞台一起来到了上海滩，并迅速蜚声申城。

阴险奸刁的张春帆看到筱丹桂越来越红，犹如发现了一棵摇钱树，于是便起了歹心，一意人财两得，先是软诱，不成，竟在这年秋天的一个午后，于青天白日之下，持枪带奸。筱丹桂生性懦弱，不敢坚拒，终于落入这个恶贼的魔掌。从此，筱丹桂的生活、交往、演出和收入全部被张春帆所控制，她开始在更加难以忍受的痛苦中煎熬。张最恶劣的一着，便是硬要筱丹桂同他自己的老婆同住一处，明显地给以难堪。

张春帆心非常狠毒，他发现筱丹桂怀孕后逼其堕胎，堕胎三日后又逼其上台演出。据袁雪芬回忆说：“当时演员在台上演戏，张春帆在楼上赌钱，曾经因为闹得太狠，把楼板都跳断了，直接跌在戏台上。筱丹桂在张家身份不明不白，地位连丫头都不如，张春帆的老婆儿子都骂得。张春帆开给筱丹桂的净是《马寡妇开店》、《姐做媳妇妹做婆》、《潘金莲》一类格调低俗的戏单，如果反抗就拳脚相加。筱丹桂的观众一天比一天减少，没人在后台看她笑过。筱丹桂后来也试图演过《秦淮月》、《红拂女》、《是我错》等新戏，在自己的剧团里进行改革，但张春帆的阴影一直都在”。

1947年8月，袁雪芬、尹桂芳等自建剧场和越剧学校，举行《山河恋》义演，她应邀在剧中饰一角色，并与集合一起各剧团十姐妹共结金兰，成为“越剧十姐妹”之一。

此后，她积极靠拢进步文化人士，但这一切都为流氓张春帆深恶痛绝。

1947年10月5日晚上，筱丹桂去大华影院看电影时，遇导演冷山，相互交谈，张为此怀疑两人关系不正常，对筱丹桂和冷山进行凌辱。回家后即遭张春帆毒打，为了不让人耻笑，筱丹桂隐忍不言。

不料，10月7日一早，他又用“霸王请客”的手段，把冷某揪到家里，要他跪在香烛台前，同筱一起赌咒发誓。这还不算。

10月13日，张春帆还用最下流的词汇，对筱丹桂冷嘲热讽，逢人便说筱丹桂与冷山的“奸情”。筱丹桂怨愤填膺，气倒在床。

当天，筱丹桂百口难辩，无法忍受张春帆无休止的折磨，这种虐待她整整受了六个年头，无奈只好到住在隔壁的魏美云家里去哭诉。魏后来说：“那时，我尽力安慰她，又到楼下买水果给筱丹桂吃。我丈夫有脚气病，窗台上放着一大瓶泡脚用的“来苏尔药水，这药水有毒又有腐蚀性。已有死念的筱丹桂，悄悄把那瓶来苏尔药水藏在手提包里”。

回到家里筱怨愤地倒在床上，对剧团二肩花旦魏兰芳说：“看来我只好走马樟花的路了。”在张春帆又一次恶毒辱骂之后，筱丹桂满腹含冤一口气喝下这瓶药水自杀。剧烈的疼痛使她求生不得，求死不能。昏迷之前她咬破手指，用鲜血在被单上写下“做人难，难做人，死了”。

那天黄昏，刚演完日场的徐玉兰正坐在戏院后代吃大闸蟹。她说：“一个熟悉的票贩子匆匆跑来，告诉她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，今天下午筱丹桂服毒自尽了。我压根不相信这种马路新闻，认为他是胡说八道。那个票贩子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，真是千真万确的消息，人已经送到仁济医院去了。我马上打电话过去，果然噩耗如此，霎间我惊呆了，眼泪水嗒嗒滴从脸上流下来了”。

据在场陈颂周的父亲说：“1947年10月16日，在乐园殡仪馆为筱丹桂举行大殓。父亲很有经商头脑，请了最好的化妆师、音响师等。出殡那一天，上海34个越剧戏班全部停演日场，300多位越剧艺人和难以计数的戏迷自发为筱丹桂送葬，殡仪馆的马路两边，挤满了五万多名吊唁者，以告慰筱丹桂的鲜血没有白流，更是上海越剧界对黑恶势力的斗争姿态。

此后，袁雪芬等著名越剧演员联名上告，迫使当局暂时拘禁张春帆以平民愤。“筱丹桂事件”由此震动当时的上海滩，传遍全国。

上海某谋体披露筱丹桂自杀真相？

国民党警察局迫于舆论，终于把张春帆逮捕。地方检察处也以“教唆自杀罪”提起公诉。法院第二次审讯那天，浙江北路国民党地方法院几乎全被越剧迷占领。张春帆吓得面如土色。法官们不得不宣告审判延期。但在当年12月即发布告无罪释放。

第三次审判，是在1951年5月28日，张春帆被人民政府逮捕；同年7月28日，张春帆以反革命恶霸罪被上海市军管会判处死刑。筱丹桂终于可以瞑目了。

筱丹桂是越剧十姐妹第一个去世的人，她的生命定格于27岁。办完丧事后，筱丹桂遗体从上海运回嵊县，他哥哥在长乐镇外一座小山前，为她建造了坟庄。占地一亩多，建有筱丹桂墓，还有两间坟庄屋。

上世纪文革时期，嵊县团委和越剧团一批人，把筱丹桂墓夷为平地。据说当年筱丹桂尸骨被当地一个好心的老农收拾，安放在瓦罐里。五十多年过去了，也许人们已经永远无法查到其最后的下落了？而成为越剧迷们的遗憾。

嵊州长乐夷为平地的筱丹桂墓

1990年建在嵊州剡溪源头的越剧博物馆建成，袁雪芬老师为开馆剪彩。

越剧博物馆珍藏的戏装，传承越剧十姐妹各自流派，发扬光大。

谨以本文献给为中国越剧作出贡献的老一辈艺术家。